失臂残儿，妈妈今生圆你作家梦

□文图/吴作望 

　　“世上的桥，有多少?唯独妈妈的背我忘不了，风里雨里十二年，背我走进文学道……” 　
　　这首诗的作者叫雷勇，是一个失去双臂的少年，至今已写了450多万字的文学作品，他的字里行间，无不渗透好妈妈戴莉的心血和艰辛。
儿子失去双臂妈妈好痛心 　
　　戴莉出生于重庆农村，由于在粮食部门工作的父亲过早病逝，戴莉读高二那年，母亲再无能力抚养她和弟妹们，这样通过姨亲关系，1981年戴莉来到湖北大冶市灵乡镇谋生。 　　
　　1982年秋天，经人介绍，刚满20岁的戴莉就和灵乡镇雷家村青年农民雷思同成家了。1984年12月，儿子雷勇降临了人间。 　　
　　然而，儿子给戴莉的快乐只有短暂的5年零48天。1989年农历12月27日，离春节只有3天了，丈夫一大早就去镇上购年货，她到菜地摘青菜，临出门前还嘱咐儿子：“就在家门口玩，妈去菜地马上回。”谁知仅半个小时，就有人慌慌张张地来找她：“戴妹子，不好了，你家小勇被村头变压器……”
　　戴莉顿时如遭五雷轰顶，疯了般地奔向村头。当她抱起昏迷不醒的儿子，发现儿子气息微弱，一双小臂任意摇摆，她马上抱着儿子朝镇医院奔去。镇医院一检查，又让她赶快转到黄石市第五医院。等儿子从手术室缓缓推出来时，上身绷紧纱布，已经永远失去了双臂。 　　
　　一连许多天，戴莉守在5岁儿子的床头不吃不喝，神情恍惚，只是紧紧抓住儿子两只空荡荡的衣袖。丈夫更是痛不欲生，不时唉声叹气，他很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妻子。 　
　　但丈夫几次话到嘴边，看到妻子仍处于伤痛之中，就将再生一个孩子的想法埋在了心里……
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妈妈也要照顾儿子
　　失去双臂以后，5岁的雷勇就处处感到了生活的残酷和无情。例如吃饭、穿衣脱鞋、屙屎撒尿等等，所以无论戴莉上山砍柴，还是到田里、菜地忙碌，都要带着完全依赖她的儿子，母子俩形影不离。　
　　半年后的一天，丈夫满脸喜气从镇上回来，说镇计生委同意他们生第二胎。没想到戴莉却流下眼泪，痛苦地对丈夫说：“思同，我们离婚吧。”丈夫顿时怔住了，连声追问：“为什么?”戴莉回答：“孩子自卑感很强，我们再生一个的话，孩子会认为我们嫌弃他，不再喜欢他。另外，再生一个，我也没有更多精力照顾孩子。如果你真想要孩子，我们只能离婚，你再去找一个女人。总之，今生今世我要照顾好勇儿…… 　
　　看着哭成一团的母子俩，丈夫顿时泪如雨下。自那以后，丈夫再没提生二胎的事。但他为了债务和生活，去武汉打工去了，家里的田地和抚养儿子的重担就全部压在戴莉瘦弱的肩头上。 　
　　为了减少儿子对自己的依赖，戴莉首先教儿子用脚趾夹筷子吃饭。小雷勇毕竟还小，开始怎么也夹不住，不是砸了碗就是掉了筷，要不就是脚趾让硬梆梆的筷子磨出了血，最后哭闹着不肯学了。戴莉就抱起儿子流泪说：“勇儿，你不是想念书吗?现在你连饭都不会吃，将来怎么拿笔写字和画画?”见儿子低下了头，戴莉又说：“你要是好孩子，就听妈妈的话，先学会用脚吃饭，然后妈妈再教你写字。”戴莉所流的汗水没有白费，两个月后，独生子不仅能用脚吃饭、刷牙，而且还能翻看小人书，最后夹笔能写拼音字母，为写好“M”，儿子整整用脚练了一个多月。 　　
　　1990年4月，当小雷勇用脚趾夹笔写出“妈妈”两个字，并兴奋地递给戴莉看时，戴莉既惊喜又辛酸。儿子如果有双手，“M”就不会练习写一个多月，“妈妈”这两个字也不会写得这么难看，看来儿子这一生的道路不知要充满多少坎坷和艰辛，作为母亲只有趁儿子现在还小，抓紧时间加以培养和辅导啊!
妈妈是儿子的一座“连心桥”
　　1991年9月，小雷勇被妈妈背进了大畈村小学。学校离村约两里多路，以后，每天都是戴莉背着儿子上学，无论是刮风下雨，还是严冬酷暑，没有一天间断。小雷勇也聪明勤奋，从小学一年级到五年级学习都十分刻苦，尤其是语文特别好。 　
　　一天晚上，戴莉像往常一样检查已上五年级的儿子的作业，翻开儿子用脚写的作文时，不禁眼睛一亮，被儿子写的《桥》所深深地吸引——
　　那是我读小学二年级的时候。 　
　　由于下了几天的暴雨，乡村的路坑坑洼洼。那天放学以后，老师和同学们要送我回家，但妈妈不放心，她要亲自来接我……
　　当妈妈背着我，小心走过大畈桥，我听见桥下哗哗的流水，看着身后田埂上那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时，我忽然感到妈妈的背就像一座桥…… 　
　　戴莉马上问儿子，“勇儿，这是你写的吗?”雷勇挺认真地点点头，“妈妈，这是我的亲身感受，我没有抄袭人家……”戴莉一下紧紧把儿子抱在怀里，有了这一惊喜的“发现”，戴莉仿佛看到了独生子将来的希望。于是她用卖鸡蛋的钱买了一些儿童读物，有意培养和鼓励儿子对文学方面的兴趣，同时规定儿子每星期写两篇课外“作文”。 　
　　在武汉打工的丈夫，每想到家里的戴莉母子俩时，心里就十分辛酸，这么多年来，由于操劳过度，妻子的身体越来越衰弱。有一天，丈夫特意从武汉赶回来，同戴莉商量，为了儿子，我们可以不生，但一定要抱养一个女孩，不然，将来你累倒了，勇儿怎么办?戴莉沉默了半天，想了想，觉得丈夫的话有道理，就说：“我问问勇儿再决定。” 　
　　第二天，在送儿子上学的路上，戴莉鼓足勇气，像是做错了事似的轻声问儿子：“妈想为你抱养一个妹妹，你同意吗?”没想到雷勇点点头：“妈，我喜欢有个妹妹。”儿子的回答出乎戴莉的意料，她马上又问：“你真的喜欢?”雷勇很认真地回答：“爸爸说得对，等妹妹长大后，妈就不会有这么辛苦了。”原来昨天晚夫妻俩的谈话，都让儿子听到了。 　
　　就这样，戴莉夫妻抱养了一个小女孩，雷勇有了一个非血缘关系的妹妹。
妈妈的酸甜苦辣都是爱
　　贪玩是孩子的天性。自雷勇读五年级以后，戴莉就再没有接送儿子，雷勇就有了玩的机会。戴莉检查儿子的课余“作文”时，发现不是没有完成，就是明显退步了。有一天傍晚，见儿子还没有放学回家，戴莉就找到学校，看到儿子正在与两个孩子玩游戏，戴莉马上就把儿子拉回家，将他按在板凳上，狠狠地打了一顿。 　
　　打在儿身上，痛在娘心上。这天晚上10点多钟，儿子做完功课睡下后，戴莉看着儿子屁股被她打得青一块、紫一块，便用热毛巾轻轻地敷，轻声哽咽着：“不是妈狠心不让你玩，是因为你不像有手的孩子，妈把你管紧一点，要你每星期写两篇课外‘作文'，就是想你将来能有出息。” 　　
　　其实，雷勇并没有睡着，不禁爬起来倚在妈妈怀里哭着说：“妈打我，我知道是为我好，我以后不再贪玩了。”果然，以后雷勇变得懂事多了，学习十分勤奋和刻苦，戴莉也就更加关心儿子。 　
　　1999年雷勇读初中三年级了，戴莉看着儿子所写的“作文”，已近40万字，正当她满心高兴时，谁知儿子变得少言寡语起来，临近中考，儿子用试探性的口气问她：“妈，如果我考上高中，你让我读吗?”这正是戴莉的心病呀。她知道儿子考高中没有问题，但要到离家10多里的陈贵中学住读，谁去照顾儿子的生活呢?尽管抱养的女儿已有10岁了，每天放学回家来能帮忙干点家务活，但她也不可能陪儿子去读高中。见妈妈表情忧郁没有回答，雷勇就再没有问什么。 　
　　其实，雷勇心里明白考上了高中，不是妈妈不让他读，而是他没有了双臂，父亲在武汉打工，没有人能照顾他在校的生活啊! 　
　　1999年9月，考上了高中的雷勇不得不放弃了学业，开始专心在家自学和写作。转眼到了1999年12月，这个刚满15岁的无臂少年，在妈妈孜孜不倦地教导下，以他顽强的毅力和信念用脚写出了40多万字的小说、散文、诗歌等作品。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名字能上报端，很多次央求戴莉：“妈，你把我的作品寄出去试试，看够不够发表的水平?” 　
　　戴莉的心终于被儿子说动了，她爱怜地抚摸着儿子，点点头说：“好吧，那你就用信封装好，明天一早我就去镇上帮你寄出去。”
妈妈今生要圆儿子的作家梦
　　戴莉在儿子身上浇灌的心血，终于开花结果了，从2001年开始，雷勇的作品陆续在省、市报刊上发表，在大冶文坛崭露头角。2002年6月，笔者到简陋的雷家采访时，瘦小的雷勇正在看《冰心散文集》，桌上还堆放着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》、《张海迪的故事》等书籍，这些书有的是戴莉用卖鸡蛋的钱为他买的，有的是大冶残联赠送的，更引人注目的是雷勇所写的稿纸堆得有尺把高。一页一页翻开，我们看到戴莉所作的改动，字里行间，无不渗透一个普通农村妇女对儿子的殷切希望和执着信念。当我们问雷勇，你相信自己能成为中国的保尔·柯察金吗?雷勇不假思索地点点头，并用充满自信的口气说：“我相信能，因为我有一个世上最好的妈妈!” 　
　　然而，当笔者采访戴莉时，问她平时对残疾儿子的要求为什么那么严格?戴莉告诉我们，因为儿子今后的人生道路还很长，她对儿子严格要求的同时也对他的未来充满了信心，相信儿子一定会成为作家。我们又问到如果雷勇将来成不了作家，你会有什么想法?这位善良而朴实的母亲回答：“我现在还不到40岁，如果活到70岁，还有30多年时间，即使儿子当不了作家，我还可以照顾他，另外将来养女长大了，也一定会像我一样对待亲哥哥…… 　
　　说到这里，戴莉再一次流下了泪，笔者的眼睛也不禁润湿了。 　
　　这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当代农妇，一个平凡而有着为儿子牺牲一切的不平凡母亲的博大胸怀!